我們為何愛盲盒?

最近一段時間,盲盒成為新時尚。物如其名,盲盒就是買的時候不知道是什么,買完拆開后才能“一睹芳容”的盒子。盲盒中大多為成套銷售的玩偶手辦,如索尼天使、樂高小人、泡泡瑪特等。國內盲盒產業的最大“推手”之一泡泡瑪特(POPMART),一年賣出400萬個Molly公仔,半年營收1.6億元,凈利超2100萬元。繼“炒鞋”之后,“炒盲盒”是一大熱門。
盲盒的興起,意料之外,又在情理之中。
最初接觸盲盒,是女兒拿著一只獨角獸飛馬在玩。我把玩一下,覺得做得很精致,后來才意識到這是盲盒。對女兒來說,那只飛馬就是一個普通玩具。盲盒“抽”的概念,是我教給她的。有了這重期待之后,她就更喜歡了。
這正是盲盒重要的,甚至本質性的特征。
對小孩來說,只希望抽到自己喜歡的,不在乎概率,就很容易抽中。但對成年人來說,一套盲盒中,不同款式的概率不一樣,概率小的價值大。人人都希望抽到概率小、價值大的,這種不確定性就會帶來刺激,撕開盲盒的那一剎那,就像摸起一張麻將牌或撲克牌,緊張之后是放松,讓人體釋放多巴胺,這種神經遞質會讓人類產生更多的欲望。這是盲盒的魅力之一。
在配成一套的需求之下,盲盒會產生出一些市場交換行為。有數據顯示,30萬人在某交易平臺上交易盲盒,最熱門的款式從59元漲至2350元,漲了39倍。按一套中抽中最稀缺的品種1/144的概率,消費者抽中大概也要花4000-5000元,2000多元的交換價還算正常。這是一種千金買得心頭好的需求。買盲盒更多是一種消費行為,而不是為了盈利。與之相對應的是炒鞋,炒鞋不是為了自己穿,也不是為了收藏,而是為了在買進賣出中獲利,所以炒鞋的價格是波動的,盲盒的價格基本穩定。
盲盒的另一個魅力源于人類的收藏欲望。盲盒的成套性會激發玩家的收藏欲望。我之所以不是很反對偶爾給女兒買一個盲盒,是因為這個玩具的生命周期遠比其他低幼階段的玩具長。盲盒做工精致,形態類似,可以組隊收集,當作一種收藏。這就類似手辦市場,手辦市場也是一個相對小眾的市場,單品價格比盲盒更高。
盲盒的價格并不是很貴,在30-60元之間,這為盲盒擴大了市場。普通白領一個月買五六個甚至10來個,都承受得起。心情好了買一個作為慶祝;心情不好買一個作為撫慰。當然,也有很瘋狂的,一對來自北京的夫婦,4個月在盲盒上花了20萬;一位60歲的玩家,一年花了70多萬購買盲盒。這畢竟是少數,任何收藏都會有這種少數玩家。
這種收集行為,某種程度上源于童年的一些記憶。80后小時候收集“小浣熊”干脆面里的卡片;神龜酸梅粉里不同造型的勺子等,與盲盒有同樣的特征。
盲盒的快速興起,讓很多人看到了風口,蜂擁進入。前幾天去一家城市廣場,發現很多盲盒專賣店。其實,這風險很大。
首先,任何一個系列都會不斷發新品,消費者容量有限,比如,家和辦公室的場地有限,雖然可以不斷把舊的收起來,騰出地方,但長期如此循環,難免出現審美疲勞。而且,隨著市場玩家增多,進入紅海競爭之后,各種品種的供給也會增加,消費群體其實并不大,購買力會被分散。盲盒的價值在于認同,同事、閨蜜、朋友、同學都收集同一套,才能有這種認同產生的價值。如果大家各自收藏各自的品類,這種認同就被稀釋了,“認同稀釋”會導致“價值稀釋”。
所以,隨著時間增長出現的“審美疲勞”和隨著品類增加導致的“價值稀釋”,會使盲盒的“收集”與“賭”的本質特性衰減,消費者的需求欲望就會下降,市場就會衰退。這個過程可能來得比想象中更快。
在我看來,未來市場上還是會存在一些頭部玩家,他們有自己的渠道優勢,利用渠道接近消費者,排擠潛在對手。此外,IP恐怕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戰略,頭部玩家一定會引入熱門IP,不斷推出新款,做大蛋糕。當然,這個新蛋糕,IP方要拿走很大一部分。說個題外話,此次哪吒沒搭上這班車,有些遺憾,市場少了一個觀察的切入點。
(來源:經濟觀察報 作者系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 劉遠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