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為網紅,然后呢?

“這幾天去成都,沒走幾步你就能看見一個網紅,叫得上名字的,或者根本不認識的。”在2019微博超級紅人節現場,一位參會人士對新浪科技稱。
不僅如此,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眾多舉著燈牌耐心等待、揮著手幅大喊加油的粉絲。“這陣仗,追個網紅和追星似的。”上述人士感慨。
的確,直播與短視頻平臺的風口期下,網紅誕生堪比批量“造星”,但稱得上頭部網紅、跑在變現賽道前列的,只是少數人而已。
流水線般孵化電商網紅的如涵控股,頭部三位網紅貢獻了其去年GMV的53.5%,吸金能力最強的還是張大奕。papitube在美食、美妝、生活方式、測評、搞笑、萌寵等各領域已形成150余位博主的賬號矩陣,但宣傳的C位依然留給了papi醬。被稱為“口紅一哥”的李佳琦創下5分鐘售罄15000支口紅的戰績,后來者蜂擁而上,卻無法復制他的帶貨神話。
而眾多網紅身后,借著移動互聯網風口成長起來的MCN機構,在收割大批流量紅利后,迎來了更為激烈的廝殺。網紅規模化生產帶來的信息沖擊,某種程度上加快了大眾對他們的審美疲勞。如何延長網紅的生命周期,保證“可持續發展”,已升級為MCN機構亟待解決的問題。
這是一個網紅遍地的時代,也是一個焦慮無處不在的時代。對大部分網紅而言,成為網紅只是第一步,他們要深入思考的是——然后呢?
從起步到IP有多遠
身材高壯,胡子拉碴,笑起來憨中帶著可愛,與其他網紅相比,被稱為“無用愛迪生”的手工耿少了幾分刻意雕琢,多了一些原生態的真實感。
擼串輔助神器、強顏歡笑機、破釜沉舟跑步機、全自動倒立洗頭機。。。。。。這些被粉絲稱為“無用良品”的手工作品,鋪就了手工耿的走紅之路。
手工耿告訴新浪科技,自己拍短視頻的初衷很簡單,一是因為喜歡做手工,并且相信有人愿意看這類內容;二是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經濟狀況。事實上,從在快手發布第一個作品開始,手工耿的視頻播放量一直很高。自己構思,自己拍攝,自己傳播,手工耿的粉絲在周更中逐漸積累。直到去年9月,經歷多家媒體采訪、登上新聞頭條后,他感覺自己“有點紅了”。
如果說手工耿的“紅”是在輿論聲量中得到了體現,那么MCN機構大禹網絡旗下博主道上都叫我赤木剛憲(以下簡稱赤木剛憲)則是在粉絲的反饋中感知了自己的熱度。從素人到網紅,赤木剛憲憑借的是鮮明的個人特色,用她自己的話來說:“一般美妝博主都是嬌小溫柔的,像我這種身高1米86、體重200多斤、既魁梧又壯實的太少見了,而且我嗓門大,表情豐富,大家起初會覺得美妝界怎么出來這么一個泥石流呢,但特色最重要,后來他們大多數都黑轉粉了。”
一個是單打獨斗,一個有MCN機構出謀劃策,他們都紅了,但又似乎差了一點什么。赤木剛憲自己給出了答案——她想成為一個真正的IP。“我覺得現在還不夠,需要更加努力和勤奮,因為美妝博主里優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。”
IP代表著個人標簽、海量受眾、業態延伸。在蜂群文化CEO莫力洋看來,它的本質是一個高辨識度的文化形式,從網紅到IP,首先要有粉絲基礎,其次是粉絲黏性,構成圈層文化后再以載體表現存在。這是一道清晰完整的鏈條,但成為IP卻不只需要努力和勤奮。papitube總裁霍泥芳就坦言,papi醬的成名是因為她出現于短視頻內容興起的時代,在特殊的時間點獲得了行業的廣泛關注,有賴于天時地利人和。
除此之外,隨著移動互聯網用戶增量放緩,以及越來越多的個體參與到競爭中來,市場環境也對MCN機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洋蔥視頻CEO聶陽德認為,MCN機構應當在內容創作上更優秀,趨勢判斷上更精準,運營操作上更強大,并保持出色的商業投放與資金儲備。
“一個現象級賬號的誕生,考驗的是背后團隊的專業化。”聶陽德說。
誰能嘗到變現的甜
赤木剛憲的變現進程是從廣告開始的。
“一、二、三、四,大概五個月吧,做到第五個月的時候我接了第一個廣告,產品直接賣斷貨。”赤木剛憲說。
盡管電商、直播、知識付費、IP衍生等商業化手段逐步興起,廣告依然是大部分網紅及其背后MCN機構最主要的營收來源。多家MCN機構負責人向新浪科技透露,廣告營收占比可達70%-80%。
一位內容產業投資人分析,現有的網紅變現方式中,電商涉及選品、供應鏈搭建、貨期調整等多個方面,結構復雜,盈利周期久。直播用時較長,以規律性內容輸出為主的網紅無法滿足多場次、連續的直播,試水應謹慎。相比之下,廣告模式最輕、獲利最快、表達最直接,對網紅專業度的要求也最低。無論品牌宣傳還是產品推廣,在確保對方資質的前提下,個人網紅或MCN機構根據契合度判斷是否合作,最高的門檻不過是實物試用而已。
papitube旗下博主滇西小哥可能是個例外,三年內她承接的廣告不超過十個,卻打造出了同名淘寶店鋪,商品之一原汁紅糖上新15分鐘訂單過萬。papitube總裁霍泥芳認為,主要是因為滇西小哥的視頻內容與風格更適合電商。“變現方式很多,還是要看這個人適合什么。”霍泥芳稱。
滇西小哥來自云南,在她看來,自己的產出在地域和類型上都相對小眾。云南食材豐富,通過視頻呈現,再轉化成電商產品供粉絲購買,市場接受程度會更高。
當然,選擇電商就要按照電商的規矩來,嚴格的選品標準必不可少。滇西小哥介紹,一般情況下,至少兩三個月才能開發出質量、包裝、供應都達到滿意度的產品。一年下來,店鋪里的產品也只有六款,但少而精。“我覺得電商是更有生命力的變現方式。可能很多年后,大家不看滇西小哥的內容了,也不再記得我,但他們會想起曾經在我的店鋪買過和云南相關的某款產品,這是一種延續。”
那么究竟什么樣的網紅可以嘗到變現的甜頭?多家MCN機構負責人稱,并沒有對旗下紅人的商業化設定限制規則,可能初入機構就有機會參與變現。但在商言商,會按照具體領域和品牌需要進行規劃。
首先是較高粉絲黏性和持續內容輸出,這是所有變現方式實現的基礎。其次,要參考消費群體的匹配度和信賴度,這與變現價值成正比。以電商為例,蜂群文化CEO莫力洋認為,主要看是否具備垂直標簽,而不是流量大小。“垂類是大前提,美食、美妝等領域博主可能流量沒那么大,但效果要優于泛娛樂屬性的大流量博主。”
想象空間與天花板
然而,錢并不好賺。
靠“碰瓷”火起來的李雪琴深有感觸:“其實我過得沒有那么好,現在這身衣服是我三年前的衣服。”她不愿意做計劃,卻在簽約MCN機構后慢慢轉變,因為要“養家糊口”,要讓團隊“吃上飯”。“大家可能認為我接廣告能賺很多錢,我一方面要承受他們覺得我嘩嘩地(賺錢),一方面肩負著對別人的責任還有這樣那樣的質疑,就感覺變現這塊挺難的。”李雪琴感慨。
即將推出自營淘寶店鋪的索星文化旗下博主不困小姐同樣焦慮,她曾經因為同行搶發了與自己創意類似的視頻,難過了好幾天。粉絲想象中的網紅可能只要開開心心地拍視頻,坐在家里等著接廣告就好了,講到這里,不困小姐嘆了口氣:“其實我們真的壓力很大,掉頭發、睡不著覺是經常的,可能因為一個視頻的數據和反饋不好,就郁悶到極點。”
更新靈感、變現途徑、生命周期。。。。。。每一個網紅在紅了之后,都要直面這些問題。不只是網紅,他們背后的MCN機構也正在洗牌。克勞銳發布的《2019中國MCN行業發展研究白皮書》顯示,截至2018年12月,MCN機構數量已超過5000家,并有望在2019年達到8000家以上。這意味著MCN機構將面臨更大的競爭壓力,但其生存狀況遠不如表面那么光鮮,變現方面,僅有6%的MCN機構營收過億。
莫力洋坦言,如果市場上有8000家MCN機構,那么7999家都是潛在對手,因為時代變化得太快,無法預料哪一家突然崛起。何況這半年來,行業和投資方趨于冷靜,不像一兩年前,對任意一個項目都充滿熱情。“所以我們一直很有危機感,從來不會掉以輕心。
前述內容產業投資人表示,MCN機構拼到最后,其實拼的是內容創新,必須堅持精品內容輸出,保證穩定造血能力。“只要有足夠好的內容,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愁發展。”
MCN機構還有多大的想象空間?
最近,莫力洋和投資方聊得最多的就是這個話題。在他看來,內容產業有別于出行等其他領域,很難像共享單車一般走向一家獨大。的確,這是一個百花齊放的行業,網紅層出不窮,MCN機構各領風騷,平臺存在拉新需求,可拓展的方向太多了。微博、抖音、快手、小紅書、微視已先后推出各自的MCN簽約扶持計劃,并開啟與淘寶、京東、拼多多等巨頭的合作,進一步探索“內容+電商”的新型模式。
盡管一些投資人認為MCN機構無法突破幾十億的市值,莫力洋卻很樂觀。“我覺得這是有待討論的,自媒體、新媒體玩法非常多,想象空間特別大。”他舉了個例子,“就像一個漫畫MCN,它未來一定不會成為像漫威、迪士尼一樣的機構嗎?也不一定。”